2010年最後一天,阿衝長眠了。
他永遠都不會再長一歲,也永遠是我家小孩.......
星期四,朱醫師花了一個下午仔細研讀阿衝之前的檢驗報告,
在他的X光片中找到了蛛絲馬跡。
他的心臟和肺部有不正常的模糊重疊影像,代表著他的胸腔裡可能有腫瘤。
肺部呼吸有些微雜音,顯示有肺積水,可以解釋為何溫度稍微變化就會喘息的很厲害。
做了進食血糖測試,結果正常,並非胰島腺腫瘤。
抽血作血檢,四肢因為打點滴而水腫,血管也被破壞無法抽血,
朱醫師只能從較深沉的頸靜脈和股靜脈抽取血液,
針紮下去那一剎那,我感覺到自己的心也在刺痛,
朱醫師更意外地在他大腿內側深處摸到不正常腫塊,被一堆脂肪包圍住。
血檢結果出爐,原先正常的白血球和肝腎指數,
現在持續飆高,顯示狀況在住院了一個多星期後仍有惡化傾向。
但有個值得注意的點是,淋巴指數從一開始到現在都顯示不正常的狀況,
種種的跡象統合起來,朱醫師最後和我說,他有八成的把握,是淋巴肉瘤!
淋巴的腫瘤會擴散全身有淋巴分布的地方,不是開刀就可以解決的了....
他的心肺已經受損,甚至懷疑已經轉移擴散到腦部,才會造成散瞳和肢體無法使力協調的狀態。
至於興大為何沒有檢查出來,可能是觀察重點不一樣,但出發點一定相同希望寵物能康復起來,
我不怨懟,因為腫瘤不是突發性的東西,不知何時已經深植在他體內了,
即使興大檢查出來....只是更快宣判他死刑....
至少這一個多星期,我還有多點時間去看看他、陪他說說話、讓自己的心理有準備。
下決定很困難,尤其是現在他聽到我的聲音還會使盡全力抬起他虛弱的頭,放在我手掌心上讓我摸摸。
這是我們短短這幾個月培養出來的默契,甚至他會像狗一樣翻出肚肚讓我搔癢。
每當我放他出來自由活動,他還會開心地咯咯叫和跳來跳去跟我玩抓鬼的遊戲。
朱醫師說他理解這對我來說有多困難,我也可以選擇買台氧氣機帶回家自行照顧,
看他漸漸完全無法進食、變瘦、虛弱、然後離開,如果這樣我心裡會好過些的話。
我跟朱醫師說,我星期五再過來一趟,臨走前他告訴我他會幫他打皮下點滴,讓他舒服些,
因為他有脫水症狀,而四肢已經沒有血管可以打了。
我陷在死胡同裡走不出來。
我告訴蜂蜜先生,他明明還有意識,他明明還可以進食,他很努力想活下去阿!
我如果決定終結他的生命,他一定不會諒解我........
他說,他不一定不會諒解我,或許正是他不願意離開這個我、離開這個家,
所以才選擇在這時候發病,希望永遠當我家的小孩。
我徹夜難眠,反覆不斷在心理頭問,到底怎麼做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.....
今天,星期五,2010年最後一天。
到了醫院,朱醫師要我們先去看看他,今天情形一樣...穩定的虛弱。
我撫摸著他,跟他說好多好多話,蜂蜜先生要我不要掉眼淚,不然他會捨不得離開。
過了一陣子...朱醫師出現問我們決定好要怎麼做了嗎?
我點點頭:不想讓他繼續這麼不舒服下去....
醫師將他帶到手術室,先注射麻醉,然後把空間單獨留給我們做最後的告別。
我們撫摸著他逐漸無意識的身軀,繼續先前還沒跟他講完的話,
第一次覺得時間好漫長......說著說著說到後頭....我們倆早就都泣不成聲了.....
過一陣子朱醫師走進來查看他麻醉的狀況,告訴我們可以執行讓他永遠沉睡的手續了。
原本我想留在現場....但我發現這對我而言真的太痛苦.....醫師請我們先到門外等,
門關上的那一剎那,我和蜂蜜先生緊緊相擁,再也無法壓抑傷心難過的情緒。
門開了....映入眼簾的是朱醫師用聽診器確認心跳,
阿衝走了....很安詳....沒有抽蓄...完全就像睡著一般....
朱醫師說,以他的情況,是很幸福的...沒有太長久的病痛折磨....
他走時體重還是維持在一公斤左右,沒瘦成皮包骨。
我們決定帶走他的遺體,不火化。
現在,他正安祥聽著大悲咒,
明天......我們會找個好地點讓他入土為安......
阿衝,乖小孩,要好好跟在菩薩身邊,
你是個勇敢的小傢伙,我們愛你。
僅以此文弔唁曾經進入我們生活四個月的寶貝